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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爱我如信仰

        高三在室友安利下读了牛氓,一直以为它是革命主题的小说,读了以后才知道,革命是背景,在政治、革命之上,是亚瑟的个人阵痛。

        一直在思考牛氓是否可以打上同性题材的标签。

        亚瑟对于神父(身份多重,我还是喜欢以神父来称呼),那近于虔诚的爱(姑且让我以大众的爱称呼),那在居家如客冷漠疏离的环境之下,神父于亚瑟,便是上帝的具象,是可以触及,可以拥抱,可以体味人间温情的存在。可以说,神父在亚瑟的早期生活中成了他与世俗的桥,通过神父,亚瑟可以视息人世,感到尚在人间。这样的依恋,我想已经超出了同性之爱的范畴,恋人之间的爱是平等的,而亚瑟俨然处于神坛之下的膜拜地位。

       当神龛损坏,圣像染了尘埃,上帝已死,最尊敬的神父有了污点——可笑的是最虔诚的信徒是信仰的最大污渍,亚瑟以死遁逃避,身无分文漂泊南美,大小刀疤,无论是妓馆,矿洞还是杂耍,这些在那时充斥侮辱的工作,亚瑟的经历,是否又带着近乎自我厌弃的决绝与疯狂?

        我想,自始至终,亚瑟都不曾真正恨过神父。他化身牛氓,在牢中仍赌气地吐露曾经的对话,那低哑的嘶吼类似于卑微的哀求“我是你的信徒啊?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我?”他抛弃一切,孩子般任性地质问,“我还是主?”——像只幼兽,张牙舞爪又小心翼翼,让人心疼。最后的最后,他试图推翻一切重来的孩子气“我受不住了,我后悔了,你回来吧,神父!”我当时读到时心酸地几欲落泪。无关政治,无关革命之,我抛弃了立场,抛弃了自己,和我走吧。我看到了两人之间极度的不平衡——一个理智克制,一个却在经历白般荒凉万般蹀躞后仍带着最卑微的祈求最崇高的敬意。

        我放弃了我最爱的人。

        不,他不是。

        你敢说你不是真的爱他?

        是真的。

        神父是爱亚瑟的,但那爱很难界定比父子之爱多了几分,亚瑟是爱神父的,但那爱很难评判比忠于信仰少了几缕。

        亚瑟最后说他是个无神论者。或许不是负气。只是他的神是个凡人罢了。

       上帝对于新主教明目张胆地背叛忏悔者而无动于衷,宗教令他失去了父亲,身为一个革命者,无神本该是自然而然,可曾经在生命中出现过谪仙似的人,尽管他是父亲,尽管他在爱你的同时还爱着更多的人,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可以拉着他的手,渴求他的普照,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神父自始至终是亚瑟个人灵魂的救赎者,是他一个人供奉的神,他比任何人都纯粹地信仰他。

        可神灵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用一生,在最后以喋血的姿态宣告了信仰的终止。喋的是自己,低到了尘埃。

         我终是把牛氓放在了信仰的大话题之下。无关革命,无关绮达、波拉夫人,和其他什么都无关了,甚至有必要的话连表层的爱都可以剥蚀,只是一个宗教(广义)狂热者一生的悲剧回顾。

         戏剧的是,后来他的神灵也死了,死于一个堂皇的人间疾病——病名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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